张瑞甫的声音异常沙哑,仿佛喉咙里被塞满了沙子,他没有去看信,因为内容已经不重要了,多年的风浪让他瞬间想通了所有关节,也让他瞬间遍体生寒。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和朝廷下棋,现在才发现,皇帝掀了棋盘,直接拔出了刀。
这不是杀鸡儆猴。
因为皇帝要的根本不是猴子的恐惧,而是鸡的命,以及所有自以为是猴子的命!
陈万年那头蠢猪,只是被推到台前吸引所有人目光的祭品,当整个江南的目光都聚焦在苏州城那场血腥的屠杀时,真正的利刃,早已悬在了每一个人的头顶。
他猛地站起身,眼中再无一丝平日的儒雅与从容,只剩下被逼到悬崖尽头的决绝与狠厉。
张瑞甫没有浪费哪怕一息时间去愤怒或恐惧,而是用一种快到极致的语速下达了一连串命令。
“福伯!”他盯着老管家,声音如冰,“去,把你最得力的两个孙子叫来,带上大郎!别走正门,立刻去松江府找总督!”
他的手指重重地敲在桌上,发出“笃笃”的声响,仿佛在敲击着家族的命运。
“告诉总督大人,我张家愿献出昆山、太仓两地所有田产,分文不取,只求总督大人上奏天子,为张家求一条活路!就说我张瑞甫糊涂,冒犯了天威,但求看在江南安稳的份上,放过张家族人!”
老管家已经吓傻了,只是呆呆地点头。
张瑞甫深吸一口气,转向已经面无人色的幕僚:“若是总督不敢收或是不愿见,就让他们立刻转道走水路,去京师!告诉大郎,将我们密库里那些前朝的字画、宋版的孤本、还有那几箱东珠……所有能带走的值钱东西,全部带上!去京师,找礼部柳侍郎,找内阁的黄大学士!告诉他们,东西他们分了,只要能让陛下消气保住我张家,条件随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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