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路益,那个父母早亡、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叶逍然童年时代唯一可以称得上“朋友”的人,也是在他和妹妹最艰难时,偶尔会偷偷塞给他们半个窝头或者一颗野果的人。
叶逍然周身的杀气凝滞了,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这突如其来的重逢,这不合时宜的熟稔。
路益却似乎完全没察觉到他刚才险些踏入鬼门关,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叶逍然身上那令人心悸的气息变化。他用力又拍了拍叶逍然的肩膀,手感比以前结实了许多,但他只当是军队里吃得好,浑不在意地调侃道:“咋?不认识了?还是真当了大人物,不认我这穷兄弟了?”
他不由分说,一把揽住叶逍然的胳膊,那力道大得惊人,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热情和蛮横:“走走走!甭管你回来干啥,天大的事也得先放放!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必须跟我去喝两碗!我知道你小子现在能耐了,但在我这儿,你还是那个叶逍然!”
说罢,他几乎是半拖半拽地,将浑身僵硬的叶逍然从钱府那两扇象征着无尽屈辱和仇恨的大门前拉开,朝着与那朱红大门相反的方向走去。
叶逍然被他拖着踉跄了几步,下意识地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钱府的门楣。那“钱府”两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依旧刺眼。仇恨的毒火在心底不甘地跳跃着,嘶吼着,催促他立刻转身,拔剑,血洗此地。
但路益那只粗糙、温热而有力的手,紧紧箍着他的手臂,一股纯粹、质朴,甚至有些蛮不讲理的热流,通过这接触,硬生生将他从复仇的深渊边缘拽了回来。他体内奔涌的灵力缓缓平复,那蠢蠢欲动的青冥剑残骸,也重新沉寂下去。
路益将他拉到了集子西头,一家连招牌都没有、只在门口挑着个破旧布幡的露天摊子。几张歪歪扭扭的桌子,几个长条板凳,便是全部家当。锅里熬着翻滚的、不见油星的杂菜汤,旁边摞着些灰褐色的杂面饼子。
“老板娘,老规矩!两份汤,四个饼!今天给我兄弟接风,汤里多舀点干货!”路益熟门熟路地找了个位置坐下,大声吆喝着,仿佛这是什么了不得的盛宴。
他接过老板娘端上来的两大海碗几乎能照出人影的菜汤和四个硬邦邦的杂面饼,将其中一份推到叶逍然面前,自己则拿起一个饼子,用力掰开,泡进汤里,然后“呼噜呼噜”地大口吃了起来,吃得香甜无比。
“吃啊!愣着干啥?”路益抬起头,嘴角还沾着饼渣,看着依旧有些失神的叶逍然,“比不上你们军里的伙食,但好歹是口热乎的!快尝尝,还是不是原来的味儿?”
叶逍然看着眼前这碗清汤寡水,又看了看路益那满足而毫无阴霾的笑容,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拿起了一个饼子,学着他的样子,掰开,泡进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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