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闻不喜欢四处走动,但他所出身时代的特殊性,给他带来了远超江湖中人的信息处理能力和联想能力,许多重要信息已经昭然若揭地浮现在脑海中。
红夷意味着着荷兰入场,荷兰意味着荷兰东印度公司,荷兰东印度公司意味着海上霸权,而荷兰人已经和郑家争夺了十几年的海上霸主,他们无时无刻不想洗刷当年料罗湾惨败给郑芝龙的耻辱,况且此时双方又即将为了澎湖、台湾兵戎相见……
有着自己和陈近南的提醒,郑成功的先头部队很可能在和荷兰人交锋。此时的荷兰红夷在广州与尚可喜暗通款曲,极可能就是为了驱狼吞虎,合力绞杀郑成功的海上势力。
因为在江闻眼中,郑成功的存亡绝续不仅关系到自己东南计划的实施,更意味着那块海外孤悬领土的未来。
清军的铁骑征伐已经足够骇人,荷兰红夷的舰队围剿恰好能补上清廷不习水战的短板,如此险恶局面令人不寒而栗,一旦他遭遇海陆内外的多重绞杀,那就相当于在本就岌岌可危的情境下,又被人往脖子上架了一把刀
——或许这就是刺客不管不顾,也要刺杀尚可喜的原因。
寒夜中目光冷芒闪烁,江闻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郑成功因为自己的蝴蝶效应败亡,那么哪怕将来又只剩下孤家寡人,他江某也要带着一刀一剑渡海,把那里完完整整地收回来!
一阵寒风裹雨扑面而来,让江闻眼中炽焰慢慢消敛,最终化作一声低沉的叹息。他知道光孝禅寺虽是祸首,可查明真相的关键却不在这里。
音声缓缓归于沉寂,一时间江闻隐匿,伏兵潜影,四野风雨飘飖。眼前夜雨如世人察察为明,远处苍山却如老僧闷闷无觉,只有一道身影安忍不动,静虑深密,谛听着世间万物。
那是钟楼供奉的地藏菩萨。
一尊泥塑正低眉垂首不言不语,一手握振锡禅杖顿开地狱之门,一手持摩尼宝珠照耀有情众生,此时似笑非笑地面朝着江闻,菩萨尚未睁眼,已窥世间奥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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