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老卡尔临终前说的话:“文明不是一块铁板,是无数不同的声音凑在一起的歌。有的声音粗,有的声音细,有的声音高,有的声音低,但少了任何一个,歌就不完整了。”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麦种,麦种的硬度隔着布包都能感觉到。他想:原人的土地,是麦种生长的土壤;云民的“忆海”,是麦种生长的阳光;智灵的算法,是麦种生长的雨水。少了土壤,麦种会干瘪;少了阳光,麦种会枯黄;少了雨水,麦种会枯死。可如果土壤太硬,阳光太烈,雨水太多,麦种也长不好。
他注意到莉亚和诺亚在反驳智灵时,眼神有过一次短暂的交汇——那不是敌意,而是一种“我们都在对抗同一个冰冷”的默契。他也注意到智灵的面板在红色“冲突标记”出现后,悄悄调出了“算法优化方案”的草稿,里面有一行小字:“可调整‘关键领域’的决策权重,增加原人与云民的意见占比”。
他还注意到陈阿公的布口袋里,除了泥土,还有一张小小的照片——照片上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手里举着一把饱满的麦穗,那是陈阿公的儿子。照片的边缘已经卷了边,却被仔细地塑封着。
会议室里的争吵还在继续:莉亚在列举智灵算法的“失误案例”,诺亚在展示云民“忆海”对文明的“精神价值”,智灵在反复强调“理性决策的必要性”。拓慢慢站起来,手里攥着口袋里的麦种,走到会议桌中央。
他没有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粒麦种,放在陈阿公的那抔泥土旁边。然后,他又在麦种旁边,放了一个小小的、用金属丝弯成的“忆海”模型——那是他昨天用旧飞船的金属碎片做的,模型里有一个小小的虚拟麦田。最后,他在模型旁边,放了一张纸条,上面是他用炭笔写的字:“麦种要土,要光,要雨。我们,要一起。”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着桌上的泥土、麦种、金属模型和纸条。智灵的面板停止了闪烁,诺亚的投影慢慢柔和下来,莉亚的手也从会议桌上放了下来。
拓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能让人平静下来的力量:“我们都在争‘权利的边界’,可或许,边界不是用来划清你我的,是用来找到我们能一起站的地方的。陈阿公的泥土,是原人的根;诺亚的‘忆海’,是云民的魂;智灵的算法,是文明的盾。根不能断,魂不能散,盾不能破。所以,权利的边界,该是‘你有你的根,我有我的魂,他有他的盾,我们一起守着文明’。”
他拿起那粒麦种,递给莉亚,又拿起金属模型,递给诺亚,最后拿起纸条,放在智灵的面板上:“这粒麦种,需要陈阿公的泥土;这个模型,需要诺亚的‘忆海’;这张纸条上的字,需要智灵的算法记下来。我们争了这么久,不是为了把对方推开,是为了让对方知道,我们需要什么。现在,该说说,我们能给对方什么了。”
会议室里彻底安静下来,只有全息投影仪的光芒还在忽明忽暗。陈阿公的泥土、拓的麦种、诺亚的金属模型、智灵的面板,在光芒下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圆圈——那像是一个新的开始,一个关于“如何一起活下去”的开始。
拓口袋里剩下的麦种,似乎变得更轻了——不是重量变轻,是心里的重量,慢慢落了地。他知道,争论不会就此结束,权利的边界也不会立刻清晰。但至少,他们现在开始看着同一样东西:那粒躺在泥土旁边的麦种,和麦种里藏着的、属于所有人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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