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两人就都到了。对于玉旒云封议政王这件事,刘子飞是心里最不痛快的人之一,进门时,脸上尽是咬牙切齿的表情。不过玉旒云今非昔比,他不好再出言不逊,只有把满肚子的恼火都发作到石梦泉的身上,当两人并排走近房时,他恶狠狠地轻斥道:“石将军,你我虽平级,但是我始终年长于你,规矩上,应该是我走前,你走后。”石梦泉不同他计较,闪身让他先走。刘子飞本想借题发作,没想到硬拳头出击打到了棉花上,只有气哼哼地一撩袍子,率先给各位议政王见礼。
多一个人,屋子里就热一分,镇在墙根儿的冰块在迅速地融化。廉郡王大汗淋漓,扇着风,道:“别多礼了,请你们来无非是想问问,养老税这事究竟下头的士兵是怎么看的?”
“回王爷的话,”刘子飞抢先道,“士兵们根本就不想要什么养老税。大家出生入死,好不容易从战场上回来了,最想要的,就是和以前一样——一笔劳军的银子,他们好即刻带回家去,交给妻儿老小。照玉……玉大人的养老税,士兵们要等二十几年才能真正得到实惠——那时候,说不定人家全家都死绝了。玉大人这其实就是变着方儿拖欠士兵的劳军银子嘛!”
听他这样一说,议政王们如释重负:看看玉旒云还有什么好折腾的。
玉旒云只是迅速地瞥了一眼石梦泉,后者就道:“下官不同意刘将军的说法。下官以为,虽然士兵要过十几二十年才能得到这笔养老银子,可是养老税通行全军,使所有服兵役的人都得到切实的好处。近日有些士兵,服役数年,也许一直没有上过前线,只是在后防负责治安,粮饷,水利,他们对国家的贡献决不下于上阵杀敌的兵卒,但是却从来也得不到劳军的银两,这不是很不公平么?实行养老税可以实现对士兵们一视同仁。再者,以养老税直接落实到个人,避免了劳军银子发放时层层盘剥——有时发到士兵手上,已经所剩无几了。”
“石梦泉,你是什么意思?”刘子飞立时火了,“你说谁层层盘剥?”
这是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议政王们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唯玉旒云板着面孔道:“刘将军,你激动什么?梦泉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随便说说?”刘子飞抓着机会,立刻大做文章,“现在是商量正事,岂是小孩子闹着玩?怎么可以随便说说?那你们的养老税也是随便说说,随便玩玩得了?国家大事也这样儿戏?”他红了脸,连珠炮似的说下去。
悦敏沉默地微微含笑。其实刘子飞这着棋是他早就安排好了的。所有养老税的弊端都是他告诉刘子飞,并吩咐回家背诵流利。他多天以来没用自己走出这步棋,就是要先等玉旒云慢慢消磨了议政王爷们的耐性,然后由别的王爷想到刘子飞身上,这样自己才能兵不血刃。刘子飞前来投诚时他想,这个酒囊饭袋能有什么别的作用?小丑也就只能用来跳梁而已。这养老税是玉旒云的宏图大计也好,障眼烟幕也罢,今天一定要有一个了断!
他就继续微笑着看着闹剧。刘子飞有刘子飞的说法,石梦泉有石梦泉的应答。两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廉郡王手里的书都快被扇散架了,雍穆公这个瘦子也开始汗流浃背。其他的王爷有些眼望房梁,大概惦记着自己的爱鸟儿,还有的怔怔看着窗外发呆,希望有几个美貌宫女经过,可以缓缓脑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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