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方才不是都走过黄泉路了吗?”玉旒云笑道,“好像也没看见嘛——我说的那个是石蒜花,西瑶人管它叫做彼岸花。西瑶太子段青锋还写了首歌,我记得是‘彼岸花,开彼岸。花莫见,叶莫见,到时为彼岸,过处即前生’。”
乌昙在诗文上全无造诣,但觉“到时为彼岸,过处即前生”这两句,仿佛很洒脱,可又让人汗毛直竖。玉、石二人西瑶结盟的经历,他在西行途中大略听了。知道段青锋是个有心机的人物。但是又觉得,既然是野心勃勃的一国太子,和这种阴森的诗句似乎不太相配——成天惦记着“前生”“彼岸”的人,还怎么和对手争个你死我活呢?他自己就从来只看“眼下”而已。
眼下,他只在乎身旁的人——她正望着石壁上的红花出神。
其实乌昙不知道,提到了西瑶,玉旒云就想起自己伐楚大计中的另外一个重要环节,便是出使西瑶的翼王。这位王爷虽然身怀武功,对自己的本领也颇有自信,但是并不打算冒险穿过楚国,而是选择走水路,从大青河入海,然后南下至天江入海口,再逆天江而上。这样虽然绕了一个大圈,却相对稳妥。他在江阳购入一艘大船,外表平平无奇,但内里却装饰得豪华万分,又找来些面目姣好的少男少女作为仆役,理由是:若非如此,西瑶人怎知他是货真价实的王爷?驾船的是海龙帮的几名帮众,先将他和玉旒云载出江阳,谎称回西京养病,之后,才分道扬镳。
那还是五月底的事。算起来,他现在应该已经到了西瑶,不知见到了段青锋没有,又谈得如何呢?他也许会玩点儿花样,不过,拿下楚国,对他也是有利的,所以应该会竭力促成才对。至于他的性命,以后再取不迟,玉旒云摩挲着石壁上的红斑:那时自己还有命在吗?这都还是未知之数!只要撑到拿下凉城——只要撑到那时候!以后的事情,她也不想管了。
便又这么默默的在暗道里坐了一会儿,身体的疲乏丝毫不减,反而似乎越歇越累。她晓得人凭一口气,如果任由其松懈,便很难再紧张起来,就不容自己再休息下去,转头问乌昙,是否可以再前进。乌昙自然早就恢复了气力,且指着地图上一条长长的红线道:“我刚又研究了下,以我们走的距离来看,应当是在这条路上。的确是往山下没错了!”
玉旒云拿过去看看,果然如此。那道蜿蜒的红线旁边还用小字注了“佛光径”三个字,大约是铁山寺给这条布满奇异矿石的暗道取的名字。“这群和尚倒风雅!”她笑道,“我说是彼岸花,他们说是佛光,都是通往幽冥的道路——”她说道这里,忽然一拍脑袋:“唉,幸亏你比对一下地图,确认了道路。我竟忘了这事!这样浑浑噩噩的走下去,真走到了冥界可如何是好!”
“先前那么黑暗,怎么比对。”乌昙道,“不是走到此处才见到月光了么?但黑得太久,都忘了这茬儿。我方才还想,既然头顶上有空隙,不如从那里钻出去,在地面上走,容易辨别方位。抬头被雪光晃了眼,才想起现在看得见了,赶紧拿出地图来瞧瞧。”
“有时太专心做一件事,果然还是有弊病的。”玉旒云道,“我姐姐说我只晓得向前跑,看不见路上的绊脚石,也瞧不见路边的荆棘,所以要梦泉陪在我身边,帮我看清楚脚下——”
“石将军这不又把这任务交给我了么!”乌昙也笑,但稍稍有些失落。他只是暂时代替石梦泉而已啊。为她扫清障碍的,早有了其他人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