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殿的光线被刻意调暗了,龙床上明黄色的帐幔低垂着,隔绝了视线。几名须发皆白的太医围在床边,个个面如土色,额头冷汗涔涔,施针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赫连勃垂手肃立在龙床一侧,老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忧惧,看到毛草灵进来,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微微颔首。
空气沉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只有太医们压抑的喘息和银针触碰器皿的细微声响。
毛草灵走到龙床边,隔着帐幔,只能看到一个模糊而枯槁的轮廓,一动不动。那象征着生机的明黄,此刻却透着一股沉沉暮气。她屈膝行礼:“臣媳叩见父皇。”声音轻而稳,在这死寂中却异常清晰。
帐幔内没有任何回应。
“皇贵妃娘娘,”首席太医声音发颤地低声道,“陛下……急怒攻心,痰壅于内,兼之旧疾复发,气血逆冲……臣等……已是竭尽全力,然……龙体……油尽灯枯之象已现……恐怕……恐怕……”后面的话,他不敢再说下去。
毛草灵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油尽灯枯……回天乏术了吗?
就在这时,帐幔内忽然传来一声极其微弱、如同破旧风箱般的抽气声。紧接着,是皇帝拓跋泓嘶哑、断续,却带着一种回光返照般清晰的声音:“谁……谁在外面……是……是草灵吗……还有……宸儿……”
“父皇!”拓跋宸也抢步进来,扑倒在龙床边,声音带着哭腔,“儿臣在!父皇,您要保重龙体啊!”
毛草灵也立刻应道:“臣媳在。”
帐幔被福禄颤抖着手掀开一角。皇帝枯槁的脸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比早晨更加灰败,嘴角残留着未擦净的暗红血渍,深陷的眼窝里,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动着,目光如同即将熄灭的残烛,却依旧死死地锁定了床边的毛草灵和拓跋宸。
“皇后……皇后……”皇帝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喉咙里发出痰鸣的咯咯声,眼中是刻骨的恨意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她……畏罪……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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