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果断让渡权力的举动来看,这位府尊大人并非看不清形势、被人牵着鼻子走,他的种种决定归根结底其实是无奈的选择。
上面没有靠山,下面没有拥趸,谭明光空降扬州,身边仅有两三个忠心的幕僚,如何能够撬动本地这群紧密抱团的豪族官绅?
若他年轻一二十岁,兴许还会有破釜沉舟的勇气,但他如今年近半百,自然一心求稳。
沈青鸾清楚薛淮想知道什么,于是继续说道:“淮哥哥,扬州官场细究起来有三种人,其一是依靠本土富绅支撑的官员,如府衙通判刘让、推官郑宣、经历胡全、江都知县李春久等人,他们盘根错节相互勾连,牵一发而动全身,轻易不好惊动。这些人隐隐以刘家为首,淮哥哥尤其要注意刘家家主刘傅,我爹说这位刘老爷子人老成精,而且和江苏巡抚关系莫逆,是个极难对付的人物。”
“嗯,我记下了,还有呢?”
“其二便是明哲保身的一派,如……那位谭府尊,他们大多是外乡人来到扬州为官,在本地没有人脉,又被本土官吏严防死守,很难找到破局的机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有些人选择置身事外,也有人主动投靠本土官吏,纵然拿不回多少权力,至少能靠着扬州的富庶吃得盆满钵满。”
沈青鸾眼中浮现一抹厌憎,继而道:“最后一派人数最少,他们是真心想为扬州百姓做一些实事的官员,然而囿于种种掣肘和困难,他们想做事面临的难度极大。”
这一刻薛淮脑海中忽然浮现昨日在东关码头,见到的那位仪真知县章时。
紧接着便听沈青鸾沉重地说道:“我听我爹提过,仪真章知县颇有志气抱负,奈何他面对的是自成一体的府衙,下属们也都各怀心思。去年江堤决口之前,他便来到府衙求见原知府韩翊,请求府衙组织民夫加固堤坝,最终被韩翊以虚耗民力拒绝,后来江堤果然决口,百姓们损失惨重。”
“韩翊不会有好下场。”
薛淮从京城而来,自然清楚朝中的风向,这句话算是让沈青鸾稍感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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