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空白之间”脱离的过程,如同被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洋流推出深海。那吞噬一切的虚无感潮水般退去,被剥离的感官——视觉、听觉、触觉——如同重新接通信号的仪器,带着刺耳的杂音和混乱的读数,猛地复位。
言今踉跄一步,脚下传来了坚实(尽管冰冷)的触感。他依旧身处那条纯白的走廊,警报刺眼的红光已然熄灭,恢复了那均匀、冷漠的照明。空气中浓烈的消毒水气味再次充斥鼻腔,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洁净”感。
他立刻回头。身后那扇曾通往虚无的门,此刻严丝合缝地关闭着,纯白的门板光滑如镜,仿佛刚才那吞噬一切的裂隙从未存在过。电子锁面板一片死寂的黑暗。
辛言站在他身旁,身体微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随即站稳。她的脸色是一种透支后的惨白,嘴唇紧抿,但那双眼睛已彻底恢复了清明,甚至比以往更加深邃,如同两口映照过宇宙生灭的古井,沉淀着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洞悉。她手臂上原本蠕动的黑色纹路并未重现,但仔细看去,能发现她苍白的皮肤下,隐约流动着一丝极淡的、仿佛尚未完全稳定的混沌光泽,如同水墨在宣纸上洇开的最后边缘。
他们出来了。从那个规则的垃圾场,那个信息的坟茔,那个谐律器自身无法消化的“盲肠”中,挣脱了出来。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
走廊两端,那些之前被辛言一声“静”令所凝固的哑默教徒,已然恢复了行动。他们依旧无声,依旧迈着那种整齐划一、令人心悸的步伐,从两端缓缓合拢,封死了所有去路。光滑的白色面具下,那非人的“注视”更加专注,仿佛将两人标识为必须彻底清除的、最高优先级的“异常”。
他们手中那顶端镶嵌暗沉水晶的装置,此刻散发的灰白光晕不再仅仅是压制,而是带上了一种清晰的、带着侵蚀性的分解意味。空气在光晕边缘微微扭曲,如同高温下的景象。
退路(那扇门)已封死。升降梯井道漆黑空洞,下方传来那头守护兽不甘的、模糊的咆哮。他们被困死了。
言今握紧了左手中的剑鞘,右肩的剧痛和全身的虚弱感在脱离信息洪流后变得更加清晰尖锐。他看了一眼辛言,她微微摇头,眼神示意——刚才那规则层面的“静默”消耗巨大,且似乎对这些彻底融入“寂静”规则的教徒效果会大打折扣,无法重复使用。
硬闯,十死无生。
就在这时,言今右臂的蓝色纹路,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独特的刺痛——不是之前接触“噪音”时的混乱灼烧,也不是被哑默教力场压制时的滞涩,而是一种……指向性的尖锐提醒,如同指南针遇到了强磁极。
刺痛的方向,并非走廊两端逼近的教徒,也非身后的死门,而是指向走廊一侧,那光滑的、毫无特征的纯白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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