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员们果然认识冷千山,都同他招呼:“冷将军——”
冷千山笑道:“不必理会我。你们一直以来都仰慕程大人,难得才见到了他的面,还不多多向他请教?程大人也宦海沉浮了十几年,本是文官,却又领兵打仗,所以对朝廷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了解得很——国难当头的时候,究竟应不应该人人皆兵,抗击敌寇,程大人肯定有独到的见解。”
这是故意要摆程亦风上台了——明知道他在兵部的每一天都如坐针毡,明知道他对兵法毫无兴趣,明知道他笃信“攘外必先安内”……程亦风咬着嘴唇,忍住按本性说出一切的冲动:现在要稳住局面,一定不能让冷千山继续利用这些单纯冲动的年轻人。
已经在细雨中站了好一会儿,他感觉背后的衣服透湿——不知是雨水还是冷汗。便打了个寒噤。冷千山看到,偷笑了一下,道:“想来程大人有高见——咱们不如还是进义学里去谈吧。图过程大人受了凉,岂是国家之福?”
可不是如此!生员们哪里知道他没安好心,赶紧把他们心目中的“军神”请进义学。一群人将程亦风团团围住,害他本来想香公孙天成求救,却连老先生的影子也看不见。今天的这事可大可小,一定要谨慎处理才行,他边走边思考,假装四处参观,实际在拖延时间。
大部分的桌子上都是兵书战策,《孙子》、《六韬》无所不有——这些都是程亦风去年被赶鸭子上架到了兵部之后看过的书。不过有一本他却没有见过,叫《古今战策注》。大约生员们先前正在抄写,砚台里磨好了墨,毛笔架在一边——楚国宫廷贵族和士大夫们崇尚华丽,学界也染了这风气,一支简单的毛笔,也要在笔管上缀一只精编璎珞。程亦风皱了皱眉头,计上心来,道:“诸位一心报国,其情可表。所说不愿为陈规陋习所束缚,不愿坐以待毙,也都是至理。不过,何为古圣先贤验证多年流传下来的治世之法,何为奸佞肖小一代一代造成的积弊,诸位还要分清楚了才行。”他指着那笔:“比如这个璎珞,就是积弊。写字难道要用它么?你们是用璎珞,而有人就用珠玉。整一个京城若有一千支挂了珠玉的笔,浪费的银两可以采办多少军粮?”
这笔本是那家境较好的生员之物,听言,登时红了脸,一把将璎珞扯下了,道:“程大人教训的是,学生惭愧。”
程亦风笑了笑,道:“这部《古今战策注》在下从来没有看过,是诸位学弟们编的么?”
为首的那生员道:“正是学生们遍的。程大人不弃,请指正。”
程亦风道:“好。你抄一部给我,我来看。”
那生员大喜,道:“是。大人何时要?”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